小明特輯 MING SPECIAL

悲傷特輯 SADNESS SPECIAL

成績 SCORE

    那天，當他意識到自己不是第一名的時候，我親眼見到了，所謂『天棄我也』的表情，一種絕望，一種世界末日的感覺。

  「怎麼會...」他捏緊了他總會整齊收集好的成績單，皺地如他的眉頭，嘴巴開開闔闔，嗚嗚噎噎的，沒人知道他在說什麼。

  這次換小明考了第一名，老師說她好棒進步很快，是大家的好榜樣，大家要多多學學小明什麼的。

  阿德狠狠的瞪著小明，是恨意，是嫉妒，是想掐住他脖子的衝動。

  大家都說，考試總是幾家歡樂幾家愁，名次這種東西，就像大人們總在爭的利。

  學校是社會的縮小版，在和平底下，總帶些黑暗的爭奪。

  然而，那個第一名的傢伙，也沒有開心到哪裡去啊。小明只是靜靜地把成績單對折再對折，然後放進鉛筆盒的夾袋裡。

  下課了，大家圍在小明座位旁，想知道哪個補習班那麼神，可以把白癡小明變成天才小明。

  對他們來說，這件事比今天午餐吃什麼還重要，還有人願意拿今天的主菜滷雞腿，跟小明交換情報。

  他們也想當第一名。

  阿德仍繼續盯著那皺巴巴的成績單，彷彿一直看著它，數字 2 就能變成數字 1 這樣，當然它也很努力的想從同學的嘈雜聲中，聽看看小明如何變成第一名。

  他還想當第一名。

  好久沒有桌子旁圍了那麼多人，上一次是被霸凌的時候吧？小明無奈的笑著。天啊大家都好期待聽他講話，像個大明星一樣。

  「誒小明，我們做朋友好不好？」阿杰說。上次聽到他跟小明講話，是嘲笑他考試不及格的時候吧？

  「誒小明，要不要吃餅乾？」小美說。上次聽到她跟小明講話，是要他幫她倒垃圾的時候吧？

  「誒小明，星期六一起去逛街啦！」大成說。上次聽到他跟小明講話，似乎沒有這種時候吧？

  「誒小明，放學一起回家好不好？」小華說。 這可能是他第一次念小明的名字吧？

  我看著大家發瘋似的討好小明，轉頭看看阿德，不知道何時他也加入大家的行列了。

  小明桌上，瞬間堆滿了大家進貢給他的零食、飲料...，遮住了他們過去在小明桌上留下的塗鴉。

    「呃小明，要不要一起去上廁所？」我推開人群，拍拍小明的肩。

    「好啊」小明終於開口，於是我們像是在演唱會的人海裡穿梭。

   我想其他人一定很錯愕吧？就像演唱會聽到一半，歌手突然跟工作人員去尿尿了。

    這只是暫時的。

    「誒，我以後不要當第一名了。」小明說，他踢了踢地上的石頭。

    「好可憐喔，我也不想要當。」我笑著說，帶點嘲諷。

  小明看起來比平常傷心六乘以十的二十三次方倍，想想他考倒數第一名的時候，總笑得比任何人還開心，原來這就是兩種第一名的差別。

    「我傷心的連今天的雞腿都不想吃，好煩，老師說的那些話我都不想聽。」小明嘆口氣，耶那今天我多一隻雞腿了！

    「很奇怪耶！大家都搶著當第一名，只有你在那邊傷心難過。」我試著安慰他，但好像沒有安慰的很好。

  我想當第一名嗎？不知道，只知道第一名離我好遠好遠，像地球到太陽一樣1AU的距離，FAR FAR AWAY

  尿尿完，是時候該回去了，下一節是歷史課吧？似乎要發小考考卷的樣子。

  小明的歸來讓大家都很興奮，在小明很怨念的狀態下，大家仍努力要當他的朋友，就像有天突然紅了，FB會每天冒出好幾百個人來加你好友。

    就像浪一樣，拍打著名為小明的沙灘，湧浪長浪瘋狗浪。

    「回位子吧！發考卷了！」歷史老師走了進來，抱著一疊考卷。

  阿杰興奮的等著老師叫他的名字，因為他總是最高分。

    「小毅」老師叫到我的名字，又要最低分了我哎呀～

    「天啊老師都快哭了，你竟然考98分誒！才錯一題而已誒！好棒噢！大家看看小毅最近開始奮發向上、認真唸書就是不一樣有沒有！多學學！」他親自把考卷交給我，不像之前都用丟的...

  我看看考卷，再偷偷瞄一下阿杰，是殺意。

  阿杰是第二個被念到的，他考96分，比我多錯一題。

  他用手背擦擦眼睛，忿忿不平地走回位子。

  下課後，一群同學圍在我座位旁，問我怎麼辦到的，怎麼從一個歷史白癡變成歷史天才，還有人要用今天的西瓜跟我交換。

  我開始明白小明為什麼會那麼傷心，這一切並不好受。

    「誒」有人拍拍我的肩「我們去尿尿好不好？」小明說。

  我們穿出人群，我還發現阿杰也在人群中。

    「很傷心吧？」小明說，多虧我的幫忙（？）比較少人煩他了。

    「嗯」我踢了踢路上的石頭。

  好傷心，我以後不要考最高分了。

2015/10/25 By Grun Chang